湖畔木娄树林边

楼诚再站一百年。大部分文章转载。偶有脑洞,内含刀片。

【楼诚】一些片段

#楼诚#

人大概都会有那么一瞬觉希望自己是疯子。当明诚再一次回到明公馆时,他就是这样想的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一个老旧的,早已无法辨认出旧貌的老房子。
明诚几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知道,这些年自己在法国是如何生活下来的。和明楼分别似乎像是昨日。年岁大了,记忆力开始衰退。他甚至很难想起分别的那一日,明楼对他说了什么,甚至想不起为什么他一定要自己留在法国,也几乎快想不起他的脸了。虽然糊涂,但他依然知道,不能忘记他,不能忘记他。
所以就在这一刻,他希望自己真的疯掉。也许这样,想要见的人,就会回来了。
可明诚没有,他做得到装疯卖傻,却做不到真的疯癫。即便是他找到关于明楼的残缺不全的消息时,他也没有疯。甚至没有落泪。然后按照那上面写着的,去到城郊的殡仪馆,接回了明楼的骨灰。其实那一天,他是想自己开车去接大哥下班的。
明诚的后半生没有再提过信仰,因为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信仰是什么。国安定之后有家家安定之后有人。而明诚的后半生,无国无家。然而还好,还有一个人。所以很久之后明诚才想清楚自己的信仰是什么。他信仰着一个人。
“有些事很难说清,那便不用去说了。”明诚仔细的品味过这句话,甚至是到晚年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。如果是与明楼初回上海时的自己,在看到明楼信中写着这样的话时,又会如何回答,怎样去做。所以有些事到明楼死,都没人知道。所以有些事,到明楼死,明诚都没有让明楼知道。
所以明诚的前半生是不确定,后半生是无用的克制。
 
《片段一·克制》


#楼诚#

壁炉里的火正旺,窗外的雪也已积了厚厚的一层。厚重的窗帘遮挡着窗外的月光,连带遮挡着外面的世界。那一夜,明诚最终还是没有睡着。他装睡着,直到身侧的人呼吸变得平稳,进入沉睡。然后他睁开眼,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任那人搂抱着,看着那人的脸。从睫毛顺着鼻梁一直到嘴唇。他说不上来自己是紧张还是兴奋。
这是明诚与明楼第一次分别和第一次重聚后的第一个夜晚。他突然很想就这样亲亲他的嘴唇,但他终究是不敢的。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惊醒过了,只是这些,他猜明楼是不知道的。
房间内安静的让他误以为能听到窗外落雪的声音。他将身子靠的距离明楼更近了一些,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缩进他怀中。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。

直到那天夜里,同样也是漫天的大雪。在这样的大雪里,能看到一地的鲜血,也能听到枪声。
 
《片段二·念你》




#楼诚#

明诚从档案馆出来,外面正下着轻薄小雪。明诚年事已高,但是包中放着的却是他一生的依托,直到死,依旧是。
山河几度巨变,家乡已无故人。
后辈长大成人,他就变成了一个孤独的老人。守着孤独的旧房子,念着那些故人。
家这个概念是他给他的。老年人睡不安稳,有时从睡梦里惊醒,仿佛听见他们的声音,然后又重归寂静。闭上眼又看到他坐在床边,发出叹息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能活,大约是为了不辜负那个人对他的救命之恩和一生爱护。所以不能轻易死去,所以就连他死了,也没有将他带走。明诚内心里有个孩子,爱哭,软弱,有时躺在床上,他就会变回那个孩子,闭上眼等人将自己揽入怀中,轻拍着安抚……
挨过二十多年,盼望到绝望到平静,明诚是过来人,虽是想不通,不得解,却也知道他的良苦用心。明诚早该死了,他又为他续了命,强迫他继续活着。
活着也是贪恋,命早已经是他的了。
雪下的轻薄,阿诚举着伞,再也等不来那位故人。


《片段三.档案馆》



#楼诚#


明诚初到法国时,还会和明楼通信。后来断了联系,明诚还是会写信,只不过信再也不寄出去了。时间久了一沓又一沓攒了一个手提箱,又攒了另一个手提箱。他设想过等着国内的事态平息,他是否会联系自己,等到重逢之时,是不是他可以坐在他身边为他读这些信。每天一封,大概可以读很久。
明诚年纪大了,眼睛总是不舒服,看东西也模糊了些。他心想,他比自己还要大上八岁。大概眼睛也会不好吧,那是否还能弹琴。明诚想听他弹钢琴了。他其实没有正经学过琴,但自己作曲随便弹的曲子,更让明诚怀念。只是太久了,也快要忘记那个旋律了。
“阿诚。”
明诚站在窗前,扶着窗棂。窗外吹进风,扑在他面上。他就仿佛听到那风带进来的声音,那声音在唤他的名字。
“阿诚——”
那一刻他真的是没来由的心慌,蹙了眉头,低下头,眼见着要落下泪来,却又硬生生的忍了回去。明诚是块千锤百炼的钢铁,他也是。

后来那些信,阿诚还是念给他听了。
在接了大哥下班之后。


《片段四.一沓信》

#楼诚#


奥地利,维也纳
窗外飘着雪,明诚靠在窗边厚重的窗帘旁,画着窗外的雪景。夜,静谧。诺大的别墅里只住了两个人,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。暂时将家国天下埋在心底,这是难得悠闲的时光。
那是明诚从伏龙芝回来后的第一个冬季。
两个人太久未见,在火车上,明诚想过太多种两个人重逢的方式,他甚至想过,见到大哥,如果就像小时候那样,扑到人怀里大哭一场,那又会怎样。那一路,他就靠在车窗边胡思乱想,想着明楼的样子,许久没见,是瘦了还是胖了。
大概是胖了吧。果真是胖了。
而当真的见了在站前接他的明楼,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。静静的看了明楼好一会儿,最终笑出声来。
“大哥你真的是胖了。”

壁炉的火烧的很旺,温暖,惬意。
“大哥你吵到我了。”明诚在画上添了两笔,抬着唇角故意挑衅。
“不好听?”他听到坐在钢琴前的明楼带着笑意这样问他。然后听见他随手弹出一串琶音。
明诚面上笑意更盛,摇摇头不说话。

后来,这样的日子就再难有了。


《片段五.下雪了》


#楼诚#


我曾想,每一个国里都该有一个家,那么每一座城里也该有一座楼。

我时时刻刻都想与你有一个家园,在阳光下,在我们生长的国里。

我读你书房里的书,背熟了你每一页上的批注。
学会了你的字,至少在我想你的时候,可以随手用你的笔迹写一行字安慰自己。

这归功于你赠予我的默契。
感谢你让我和你活成了一体。

所以,即使你不在了,最终活在阳光下的也是我和你。
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穿越黑暗。
还好我有你陪我。

大哥。新年好。




#楼诚#

明诚也知道,他没什么办法了。明楼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断绝他找到他的全部念想。他一向如此专决,生生死死都是他说了算。不到生死抉择,不能私自决定。即便是生死抉择,明楼也不许他私自决定。

明诚从飞机上下来,脚踩在维也纳的雪上。雪的颜色和踩上去的声音都让他想起1935的巴黎。

但那雪是有温度的,又暖又炙热——

明诚眼前一花就像是看到了贵婉的那身红色斗篷,绽放的花朵,红色与白色呈现出来的画面,比起自己画的那幅家园,色彩更浓烈,层次也更分明。然后红色和白色就被血色吞噬了,又被维也纳的夜色吞没。他没有注意到肩上落了雪,冰冰凉凉的透过围巾贴上他的脖颈,融化成水消失蒸发。阿诚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凄凉了。

身后的飞机停在那里,引擎停了转,再后面是他见不到的人,以及回不去的家乡。


1949年12月 维也纳

——片段六《维也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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